我格兄弟出生于一九四八年一月三十一日,农历腊月(十二月)廿一。因为从干支纪年朗推算,仍旧勒丁亥年里向,所以俚格生肖浪仍旧属猪。从生肖属相浪,俚比我小六岁。但是从俚个出生日期浪推算,俚格年纪实际浪要比我(出生于一九四一年七月十一日)小脱六岁半。
我箇位兄弟出生格辰光,通体雪白几乎呒不一点瑕疵,所以,伲侪叫俚“白白”。从此,“白白”也就成仔俚格小名。我箇个兄弟勿单是皮肤白,而且还晒勿黑。俚身浪格皮肤,勿管是夏天头里游水,还是赤仔膊勒太阳头里晒,皮肤只会红,哪怕是晒得脱皮,俚格身浪也勿会变黑嘅。尽管俚现在已经年过花甲,身浪格皮肤也呒不小辰光实梗白,但是“晒勿黑”格皮肤却功能依旧。箇个一个特殊功能已经遗传畀仔俚格儿子!
按照迷信格说法,白白格命宫相当退班:倷想嚷,俚格生肖属猪,出生格日脚亦是即将过年格“腊月廿一”,也就是说箇只“猪”是要畀人杀仔吃肉格“年猪”。而且伲姆妈生俚箇辰光,伲爹爹畀军统抓得去仔勒浪南京吃官司,虽然伲姆妈已经变卖屋里格物事托仔人到南京去疏通,救伲爹爹出来,但是结果哪亨?仍旧生死前途未卜。伲姆妈日日以泪洗面,默默祈求菩萨、祖宗冥冥之中保佑爹爹能够早点平安回转屋里!
一九五四年春夏之交格一场洪水,白白曾经因玩耍而落水,还差一点丧生。一九六八年响应“号召”下农村插队落户,落下了坐骨神经痛格毛病。数年之前又患上了“痛风”顽疾。痛风发作起来,下肢痛得不能着地。俚现在也是一个年逾花甲格老年人哉,由于痛风病格饮食禁忌,营养补充勿足,使得营养浪勿均衡,人也显得消瘦仔勿少,身体格健康情况也已经大不如前了。
尽管说白白格命勿好,但是俚却从小就有一副好身体。从小一直到中年,从来朆听见说白白生病,甚至连寒热也朆发过,俚从来就勿晓得药是啥个味道。也就是因为俚身体好,一九七八年白白从插队落户格农村回转南京之后,就是伲屋里格一个强劳动力,也可以说是一根做事体格顶梁柱!箇辰光,爹爹已经过世仔四年哉,兄弟姊妹当中虽然说我格年纪最大,因为我是一个从小就体弱多病格人,出力气格事体,我根本派勿着用场。所以要有起事体来,姆妈总归是叫白白去做嘅。因为俚晓得孝顺,所以勿管啥个事体,只要姆妈差遣,哪怕事体再繁重、再龌齪,俚总归会答应下来,而且一定会尽最大格努力去做嘅。
白白格孝顺,勿单单是对爹爹姆妈格百依百顺浪。特别勒浪爹爹姆妈晚年病重期间格悉心照料浪。俗话说:“长病无孝子”。屋里连爹爹、姆妈、最小格妹妹搭我,一共四个人。屋里向,姆妈承担着屋里格全部家务,是屋里向最辛苦劳累格人,我因为工作关系,除脱仔休息格礼拜日,日日要去上班,而最小格妹妹还勒浪学堂里读书。爹爹从一九七一年入冬以后罹病之后,就缺乏照料爹爹格人手。勒实梗格情况底下,屋里所有格人想着格第一人选,就是我勒南京郊县——江浦——农村里插队格兄弟,白白。我拿爹爹搭屋里格情况对俚一说,俚马上就点头答应。白白是一个急性子,俚第二日就回转乡下,向当时俚插队落户格公社、大队、生产队请好仔长假,回转屋里来服伺生病格爹爹。因为箇辰光还是计划经济时代,俚自家格口粮、食油格计划侪勒俚插队格生产队里,所以勒俚服伺爹爹箇段辰光里向,俚还要回转生产队去拿俚自家格口粮搭仔食用油买转来。从爹爹生病开始到病故,一共两年多格辰光里,可以说就只有俚一个人勒浪爹爹身边服伺爹爹,直到一九七四年初爹爹因心力衰竭而病逝。勒箇段辰光里,俚除脱仔回转去买自家格计划粮、油之外,一日天也朆离开过生病格爹爹。
一九八五年格春天,年近古稀,为伲一家操劳仔将近六十年格姆妈也因得糖尿病而病倒了。箇辰光我格相响应国家“上山下乡”号召到农村去插队落户格兄弟白白,搭仔一个妹妹侪已经返回南京工作,勒南京格所有弟妹也侪有仔自家家庭,因此两个妹妹侪已经勿勒姆妈身边哉。姆妈身边只有伲兄弟白白搭仔一直还朆成家格我。姆妈生仔病一睏倒,虽然勒屋里除脱仔姆妈算我最大,但是因为我是伲屋里向所有格人侪公认格一个体弱多病格人,而且是一个所有格家务侪勿会做格人,所以,从此以后屋里向所有格烧、买、汏、弄格家务重担就全部落到仔伲兄弟白白厾夫妻两家头格肩胛浪向。除此之外,俚厾夫妻两家头日里还要上班工作,俚厾还有一个搭我一样也有哮喘病格三岁格儿子(苏州白话读作“倪子”),经常是我哮喘病发作,俚厾格儿子也勒浪发病。所以,白白厾夫妻两家头要照顾格实际浪是老老少少三个病人!再加上大、小两个家庭格所有家务,俚厾肩胛浪向担子格分量就可想而知有几化格重哉!虽然碰着忙得实在呒不办法格辰光,俚也会发发牢骚。牢骚归牢骚,牢骚一过,俚厾依旧如故,为全家五口任劳任怨格忙碌着。
实梗格日脚一过,差勿多亦是两年!勒箇个两年里向,俚也像十几年前服伺爹爹实梗格服伺生病格姆妈。俗话说:“人生仔病脾气也会变嘅。”伲姆妈就像俗话所说格实梗。俚平常日脚格性子就急,生仔病以后,脾气也变得更加恘(苏州白话读作“邱”,脾气坏格意思)哉,嘴也好像变得馋哉,而且特别想吃从前勒伲老屋里辰光吃过格苏州特色菜肴。
有一转,姆妈忽然对白白说,想吃“红烧划(苏州白话读作“豁”)水”,叫白白到各个菜馆去寻,寻着就买转来畀俚吃。我晓得箇只菜是苏州菜,到仔南京以后,勒南京格菜馆里向,从来朆有过。现在格南京菜馆已经也有箇只菜哉,不过也勿是伲苏州原先格烧法。但使。勒上个世纪刚刚改革开放勿长久格八十年代,勒南京就是跑穿仔铁鞋也呒不场化能够买得着箇只“红烧划水”嘅。听姆妈实梗一讲,我就对姆妈说:“南京呒不箇只菜嘅,倷就覅出箇只难题畀白白罢。”但是,姆妈根本勿听我格闲话,还是要我兄弟白白出去买。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白白转来以后,姆妈对俚亦是一顿埋怨,白白只好忍气吞声让姆妈说脱一顿。因为白白心里明白,生仔病格人有辰光就是勿讲理嘅,就是辩驳也辩勿出道理来嘅,省得惹姆妈动气,箇是对姆妈个身体呒不好处嘅,是得勿偿失嘅,所以呒不必要去搭俚辩驳。
姆妈得仔糖尿病以后,勒浪还朆睏倒而自家还能够走动格辰光,俚也会得自家出去买物事吃嘅。有转把吃得勿好,就会肚皮惹(拉肚子)。激滚起来,甚至来勿及坐到马桶浪就已经惹勒裤子浪,最厉害格辰光,一日天里向就惹滥几条裤子。本来汏箇种龌龊格物事应该是女人格事体,白白为仔勿让俚格家主婆受委屈,姆妈格箇种龌龊事体俚一个人侪包仔下来,俚甚至还覅我帮忙。本来儿子服伺娘是呒不闲话好讲嘅,但是服伺到箇种程度,还是天下少有嘅,所以我一定要勒该搭重重交写脱一笔!
我搭伲箇个兄弟相差六岁,我格生肖属蛇,俚是属猪,按照以前迷信格说法,伲两家头是犯“六冲”嘅,也就是所谓“巳亥相冲”(当然,按照迷信说法,还有“子午相冲”、“丑未相冲”、“寅申相冲”、“卯酉相冲”、“辰戌相冲”)。迷信认为:犯“六冲”格人,勿单单是勿能够和睦相处,而且互相之间会对对方有勿利格影响,甚至有命里相克之忧。然而因为住房问题,我搭伲箇个兄弟一直勒一个门堂子里进出,直到俚格儿子上中学以后,俚家主婆格单位里解决仔俚厾格居住问题之后,俚厾一家门方才从屋里搬出去,搭我分开。不过,伲两家头住勒一淘格辰光,勒弟兄感情浪一直勿差。对我格箇位兄弟格脾气我极其清爽:俚性子急,喉咙响;脾气直,说闲话从来勿会转弯。但是,我晓得俚照顾全家生活浪格辛苦,所以俚脾气浪箇点小缺点根本呒啥好计较。
然而,让我今生永远铭记在心格倒是俚对我箇个阿哥格病体搭生活浪格照顾:我气喘病格发作,大多数是勒后半夜一、两点钟。发作起来,胸口就像畀物事塞牢格一样,闷得透勿过气来,喉咙头发出“叽勾,叽勾”格哮鸣声,虚汗淋漓,浑身一点力气也呒不。严重格辰光,就要有人拿我送到医院里去看急诊,一定要用静脉注射氨茶碱,外加静脉滴注抗生素、激素,有转把还要接氧气,我格气喘方始会得慢慢交格平复下来。
一年(大概是1980年)格秋天,我也是半夜里发病,姆妈照例拿白白勒睏梦头叫起来,要俚送我去医院急诊。由于浑身呒不一点气力,我坐到脚踏车格书包架浪以后,脚后跟朝里,两只脚就搁到后车轮两旁边格横挡浪向。伲兄弟看我呴得厉害,想拿我快点送到医院,就对我说,骑车子送我,要我坐稳点。我说勿出闲话来,只好点点头。哪里晓得半路浪出事体哉:我格左(苏州白话读作“济”)脚伸过仔头哉,伸到仔车轮里,而且伲两家头侪朆觉着,结果是脚后跟撕裂,流仔勿少血!由于病痛转移,我本来格气喘倒勿喘哉,从哮喘急诊变成仔外伤格急诊!到仔医院立刻挂外伤急诊,脚后跟撕裂是要做外科缝合手术嘅,当时医院急诊室里呒不外科手术室,手术室勒浪另外一幢房子格三层楼浪,伲兄弟背仔我到另外一幢楼房格三楼手术室。根据伤口格长度,医生替我缝仔八针。然后让我兄弟拿我背下楼,让我坐上脚踏车。出仔该桩事体,俚勿敢再骑车子哉,只好推着车子一淘回转屋里。
我哮喘病的发作也并不是总勒半夜里向嘅,特别是每年九、十月份格发病季节里,有转把日里向也会气喘突然发作起来,喘得厉害格辰光,甚至会得大、小便也摒勿牢,惹勒身浪,弄得身浪屎天屎地,一塌糊涂。一回到屋里就要汏身浪,拿龌龊衣裳换下来汏。姆妈在世格辰光,用勿着说,箇些事体侪是伲姆妈来替我弄嘅。姆妈过世仔之后,因为你兄弟俩仍旧住勒一淘,所以也只有我箇个兄弟来替我弄哉。勿单单是伲兄弟俩住勒一淘格辰光,俚主动格替我弄箇些龌龊格物事,就是后来俚厾搬仔出去以后,俚也是经常会得来看我,我有点啥个事体,也只要我一打电话,俚也会马上过来帮我格忙嘅。
为创建和谐格社会环境,从前两年开始,勒全国范围里向遴选出一批批道德模范,让全国人民向俚厾学习。从推介格模范事迹来看,也确实有勿少感人之处。不过,以我个人格感受而言,比起箇班选出来格道德模范来,我觉着我箇个兄弟也并勿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