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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苏州话 ■ 撰文/石汝杰

作为吴语的代表方言,苏州话是苏州人口中活的语言,是苏州地方文化和历史传统的承载者,社会和生活都离不开它。在苏州生活,不能不会说苏州话,但苏州话也在变化中。

春秋至今苏州话一直在变化

从春秋时代,就有吴和吴国的名称。当地方言叫做吴语,是从地名来的。六朝时,吴声歌曲中的 “ 我 ” 就用 “ 侬 ” ,这种说法直到现在,还留存在苏州郊县一些老农口中,并转声为 “ 奴 ” 。但那时的吴语总的来说和现代方言差距还很大。而从明代留存的小说、传奇、弹词、民歌、笑话等文献看,明清时代吴语面貌则与现代的苏州方言较接近。如冯梦龙编的《山歌》,就几乎完全是用吴语的.

到了清代,方言文献总量大增,成段成篇使用方言的很多。如清初的白话小说《豆棚闲话》第 10 则 “ 虎丘山贾清客联盟 ” 里清客的话:我哩个生意,弗论高低,侪好同坐。得子时,就要充个豪杰;弗得时,囫囵是个臭癘。(我们的生意,不论高低,都可以同坐。得意时就要充个好汉,落魄时整个儿是个下三烂。)其中的 “ 我哩(我们)、个(的)、侪(都) ” 等方言词,多数能在现代方言里找到。到清末,现代化印刷业发展起来,出现了著名的长篇苏白小说,如《海上花列传》、《九尾龟》、《九尾狐》、《海天鸿雪记》等。《海上花列传》第一回中有:不多时,洪善卿匆匆出来。赵朴斋虽也久别,见他削骨脸,爆眼睛,却还认得。趋步上前,口称 “ 娘舅 ” ,行下礼去。洪善卿还礼不迭,请起上坐,随问: “ 令堂阿好?阿曾一淘来?寓来哚陆里? ” (你妈好吗?跟你一起来了没有?住在哪里?)朴斋道: “ 小寓宝善街悦来客栈。无 勿曾来,说搭娘舅请安。 ” (我住在宝善街悦来客栈。妈没有来,说[让我]跟舅舅请安。) 其中 “ 爆眼睛、娘舅、阿、阿曾、一淘、来哚、陆里、无娒、勿曾、搭 ” 等都是吴语,和现代苏州话区别不大了。值得注意的是,对话中敬谦语使用得当,是现代人应该学习的。 除了北京话、广州话外,有如此大量文献的汉语方言是不多的。这些都是显示苏州地方文化深厚渊源的瑰宝。

发展越快苏州话越 “ 不标准 ”

历史上,苏州话是长江三角洲最发达、最有文化底蕴的方言,直到 20 世纪初,发展还比上海话快,对上海话的影响也很大。现在,苏州方言的变化速度虽然没有上海话那么快了,但也是历史上变化最剧烈的时期。最近 30 多年发生了许多新情况。如 “ 焦、千、西 ” 本来的声母是 “z (资)、 c (此)、 s (斯) ” ,和 “ 浇、牵、希 ” 不同音,现在年轻人的发音变得同音了。 “ 丘、油、球 ” 和 “ 圈、圆、拳 ” 同音的现象也已经成为主流。从前认为咬得不 “ 准 ” 的发音,如 “ 我吃(七)点钟要搭晓(小)几(姊)妹一淘去听香(相)声 ” ,现在可以说满街都是了。也许,若干年后,这种 “ 不标准 ” 的苏州话,却反而变成了 “ 标准 ” 。

有些人觉得可惜,说苏州话被 “ 破坏 ” 了,不 “ 标准 ” 了。而语言的演变是必然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是因为,在现代,过去长期不变的社会结构改变了,普通话在教育、广播电视等方面的全方位普及,极大地影响着方言的发展轨迹,从各地进来的语言要素,也产生一些影响。因此,越是发达的大城市,其生活状态和人流的变化越大,语言的变化也越迅速,这是社会生活和时代发展使然。

“ 吴侬软语 ” 为什么这样软

被称为 “ 吴侬软语 ” 的苏州话,跟周围的吴语比较,为什么一直特别的 “ 软 ” ?这主要表现在发音上。一是有一些特别的音,如 “ 包、老、告 ” [ae]和 “ 蔡、矮、街 ” 的韵母,很有包孕,给人软的感觉。二是声调的类型特别,如 “ 照、瘦、冻 ” (去声)的声调,先下降然后略升,是曲折的,听起来就比直降调的发音 “ 软 ” 。此外,多字组合时,声调的变化较多,如 “ 好人 ”“ 九胜巷 ” ,都是先降后升;弯曲调的 “ 瘦 ” 和 “ 替 ” ,在组合成 “ 瘦小、替身 ” 等词时,又读成高平调;而且,这些组合还有吐字轻重的分别,一般是前一字重,后一字轻,节奏感明显,也强化了 “ 软 ” 的音乐质感。在表达方式上,苏州人也习惯 “ 婉转 ” ,如吵架时,有人会说 “ 阿要拨倷记耳光搭搭! ” 如果翻译成普通话,就是 “ 给你一个耳光尝尝,好吗? ” 这样的温良,岂能不软!所以,从前有 “ 宁可跟苏州人相骂,也不愿跟某地人白话 ” 的俗谚,显示了外地人对苏州话 “ 软 ” 、 “ 嗲 ” 的感受。

传统文化离不开方言表达

方言和普通话无所谓高低贵贱之分,普通话是在北方方言的基础上形成,又吸取了各种方言的乳汁才丰富起来的。我们要努力学好普通话,但同时也要重视自己方言里包含的深厚的文化底蕴。方言是各地文化、风俗更为直接、细致的记录。可以说,方言是地方文化的第一载体,很多民俗习惯,都有特殊的方言词语来表示。 如关于 “ 筷子 ” 。明代中叶太仓人陆容的《菽园杂记》告诉了我们 “ 筷 ” 的来历。在明代还用的 “ 箸 ” ,现在只作为语言化石存在于 “ 筷箸笼 ” 中了,而当时民间是为了避讳,将 “ 箸 ” 改称为 “ 快 ” 的,后来才加上了 “ 竹 ” 头。

又如清人顾禄的《清嘉录》,是记录吴地风俗的专著,各种风俗都有对应的方言词汇。如 “ 请客风 ” ,是指农历二月八日前后必有的风雨; “ 木犀蒸 ” ,指秋季桂花开放时的燠热天气,反映了本地气候的特征;送 “ 冬至盘” 和过 “ 冬至夜 ” ,记录吴郡人最重视冬至节,冬至前亲朋间各以食物相馈,提筐担盒,充斥道路,俗呼 “ 冬至盘 ” ,节前一夕,俗呼 “ 冬至夜 ” ;至于 “ 烧松盆 ” ,是除夕 “ 人家各于门首架松柴成井字形齐屋,举火焚之,烟焰烛天,烂如霞布 ” ,所记录的当时的民俗活动,都离不开特定方言的表达。方言还能很形象地再现历史上的当地出品,如清代《桐桥倚棹录》,苏州的 “ 满汉大菜及汤炒小吃 ” 中,有烧小猪、木犀肉、酒焖蹱、硝盐蹱、风鱼蹱、绉纱蹱、熝火蹱、蜜炙火蹱、熝火爪、煠排骨、煠紫盖、黄焖着甲、斑鱼汤、炒蟹斑、汤蟹斑、鱼翅蟹粉、炒肫干、煠肫干、烂熩脚鱼、出骨脚鱼、煠面筋、拌胡菜、口蘑细汤等。其中的 “ 蹱 ” 指猪蹄, “ 脚鱼 ” 今写作 “ 甲鱼 ” , “ 熝 ” (方音 “ 笃 ” )、 “ 煠 ” (方音 “ 闸 ” )都是烹调方法。这些留在纸上的方言,记录了当时的生活实态。民间曲艺也是借助于方言产生和发展的,如昆曲。虽然不能否认在流行音乐和现代传播手段冲击下,一些方言曲艺面临濒危,但更重要的还是因其语言和现代的方言口语差别太大,以致听众难以亲近。相比之下,苏州评弹至少目前还没有这样迫切的危险,因为其艺术语言和现代苏州方言基本相同,容易为广大的百姓接受,还拥有大量的忠实听众,一些著名的曲目反复演出,照样能引人入胜,百听不厌。这也提示我们,如果在推广普通话的同时,注意给方言留下适当的空间,很多有相当艺术价值的地方戏曲,就还不至于出现生存危机。

会说 “ 双语 ” ,才是全面发展

现在,普通话的推广取得了极大的成就,但同时,许多年轻人,包括中小学生,却不会熟练地说自己的方言了。这并不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方言不仅是地方文化的负载者,更是汉语历史的活化石,是语言的宝库。苏州话里保存了大量古汉语的成分,如站说 “ 立 ” 、藏东西叫 “ 囥 ” (音抗)、端(凳子)说 “ 掇 ” (音得)、腿叫 “ 髈 ” (音近胖,上声)、浮叫 “ 氽 ” 、油炸也叫 “ 氽 ” 、睡一觉说 “ 睏一寣 ” (寣音忽)等。如果这些方言都从我们的口中消失了,那么阅读含有这些词汇的浅近的白话小说,也会被认为是 “ 天书 ” 而 “ 读不懂 ” ,而轻易虚掷了先人留下的财富。

苏州方言还保留着古代的浊声母,如 “ 定 ” 是浊声母, “ 订 ” 是清声母。这对于学习外语是极为有利的条件,能很准确地读出英语的 pit (坑)和 bid (请求,出牌),不会像北方人那样,把 bidding ( bid 的变化形式)读成 “ 毕订 ” 。所以,我们既要重视普通话的推广,特别是发音标准、用词准确、语法无误的普通话,也要培养孩子们具有普通话和方言 “ 双语 ” 的能力,这比学一些英语更为要紧。这既是保护方言、继承地方文化传统的有效措施,也是开发少年儿童智力的重要手段。

好在苏州全社会已重视方言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问题,作为苏州人,我们应举双手赞成。

吴侬软语细细弹 ■ 陆文夫

侬之阴阳学

苏州人往往被女性化,什么优美、柔和、文静、高雅;姑娘们则被誉为小家碧玉、大家闺秀,还有那够不上“碧玉”的也被呼之为“阿姐”。

苏州人之所以被女性化,我认为其诱因是语言,是那要命的吴侬软语。吴侬软语出自文静、高雅的女士之口,确实是优美柔和,婉转动听。吴侬软语由男人来讲就有点“娘娘腔”了。已故的苏州幽默大师张幻尔,他说起来还要滑稽,说北方人吵架要动手时,便高喊“给你两个耳光!”苏州人吵架要动手时,却说“阿要拨侬两记耳光嗒嗒?”实在是有礼貌,动手之前还要先征求意见:“要不要给你两个耳光?”两个耳光大概也不太重,“嗒嗒”有尝尝味道的意思。

苏州人被女性化,除掉语言之外,那心态、习性和生活的方式中,都显露出一种女性的细致、温和、柔韧的特点,此种特点是地区的经济和文化形成的。吴文化是水文化,是稻米文化;水是柔和的,稻米是高产的,在温和的气候条件下,那肥沃的土地上一年四季都有产出,高产和精耕相连,要想多收获,就要精心地把各种劳务做仔细的安排。一年四季有收获,就等于一年四季不停息,那劳动是持续不断的,是有韧性的。这就养成了苏州人的耐心、细致,有头有尾。苏州人把日常的劳作叫做“爬”,常听见有老苏州街坊中对话:“你最近在做啥?”“呒啥,瞎爬爬。” “瞎爬爬”是谦词,意即胡乱做点事情。修建房屋,改善居住叫爬房子;做家具,添陈设叫爬家什;侍弄盆景叫爬盆景,不停地做事叫“勿停格爬”。爬不是奔,速度可能不快,可却细致、踏实、永不停息,是一种“韧性的战斗”。苏州人细致而有耐性的特性,用不着调查了解,只要看一下苏州的刺绣、丝绸,游览过苏州的园林后便可得出结论,如果没有那些心灵手巧,耐心细致的苏州人,就不可能有如此精美的绣品和精致的园林。一个城市的生活环境,是传统文化的体现,是人们习性的综合反应。

苏州人之所以被女性化,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说是苏州出美人。中国的第一美人是西施,西施是浙江人,却被“借”到苏州来了,因为她施展美貌和才艺的平台是在苏州。还有一个陈圆圆,苏州昆腔班的,吴三桂为了她,便“冲冠一怒”,去引清兵入关。直到如今,还有人重温诗人戴望舒的《雨巷》,撑着一把伞,在苏州的雨巷中寻找那“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苏州人被女性化,这也没有什么贬义,喊口号虽然缺少点力度,却也没有什么害处。相反,在当今电子化生产的条件下,苏州人的精细、灵巧、有耐性,却成了不可多得的优点,成了外商投资在人力资源上的一种考虑。苏州人如此灵巧心细,能绣出如此的精美的绣品,还有什么高科技的产品不能生产,还有什么精密的机械不能管理呢!现代化的生产已经不是抡大锤的时代了,各种产业都要靠精心策划,精心管理,特别是电子行业,更需要耐心细致,一丝不苟,这一些正是苏州人的拿手。

侬之语言学

说吴侬软语,事实上,在现在苏州城里人中间,已经很少用“侬”这个字。相比较而言,上海用得还多一些。当然一个是你的意思,一个是我的意思。但总体来说,就吴语大系而言,还是一个最稳定的方言。

一般而言,语言的形成发展跟迁徙有关系。在迁徙过程中,语言也跟着迁走了,别的名系进来以后,把另外的语言带进来了。比如说像我们现在北方,北方现在的语言,包括我们说北京用的语言,就肯定不是古代时候此地方的语言。包括岭南,岭南也是,比如说广府话。现在所谓的广东话,广府话也不是当时百越民族的语言,他是中州人和当地的百越人,结合以后,形成的一种方言。四川话就更不用说了,西南官话,时间更短。比较起来,恰恰是吴方言所在的地区,所谓长江三角洲的地方,它的名系,它的语言,它的风俗和我们所谓过去的,先秦以前的文化,在这个地方结合得非常紧密,在这样一个地方,存在的时间最稳定,因此它是我们中国,最稳定的一个方言区。

在中国的几大方言中间,应该说每一个方言,都和它的土地,和它的气候,都有一种联系。吴方言这种语言,这种腔调,用词,包括发言的时候,嘴唇运动的角度,音调,声高,它都和这个土地,和山水结合得最密切,就因为它结合得这么密切,不可间隔。由声音引申出来的各种各样的艺术,和由此而生发的包括饮食的习俗,人的长相都和这有关,你想一个人说话,嘴唇总是咧开不到一厘米,长久长久他脸上肌肉,就变得非常和善。这也许就是苏州人长相清秀,性格温和的原因之一。

侬之音韵学

评弹:苏州评弹,评弹是评话和弹词的合称。评话是唐宋时期的讲史演变而来,弹词形成于明。清嘉道以后,名家辈出,有陈调创始人陈遇乾、俞调创始人俞秀山、马调创始人马调。评弹艺人在吸收吴歌营养的基础上,形成弹词曲调十九种。评话,只有说,没有唱;弹词有说有唱。评话的演出内容大都是以历代兴亡的英雄史诗和侠义公案为题材。因为弹词的题材比评话要小,表演风格也比评话纤细柔和,所以弹词又称“小书”。

昆曲: 昆山腔早在元末明初之际即产生于江苏昆山一带,它与起源于浙江的海盐腔、余姚腔和起源于江西的弋阳腔,被称为明代四大声腔,同属南戏系统。万历末年还流入北京。其中有影响而又经常演出的剧目如:王世贞的《鸣凤记》,汤显祖的《牡丹亭》、《紫钗记》。所使用的曲牌,据不完全统计,大约有一千种以上,南北曲牌的来源,其中不仅有古代的歌舞音乐,唐宋时代的大曲、词调,宋代的唱赚、诸宫调,还有民歌和少数民族歌曲等。

有趣的苏州地名【节选】■ 陈毓雷

苏州人在请教尊姓大名时,遇到黄王不分,或者陈郑不分,常可听到双方都在申明:草头黄、三划王,耳东陈,奠耳郑等等,以免混淆。这不奇怪,吴侬软语与普通话在音、韵、调上的差异之故。让人弄不懂的是,若要问到地名,即使拿出地图来,指正了字眼,也会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以。哪怕你同样是吴语系统的上海人、无锡人、杭州人 —— 只有土生土长的苏州人才自己明白。试列几则 :

黄鹂坊,很有诗意,唐代大诗人白居易还写过“黄鹂巷口鹦欲语,乌鹊桥头冰未消”的诗句。到了宋代,不知什么原因改称黄牛坊了。而现在的苏州人却称之为 “ 黄泥坊 ” 。 吴趋坊,是苏州最古老的坊之一。“吴趋”是古代歌曲的名字。晋代陆机曾写过《吴趋行》,诗中写道:“吴趋自有始,请从阊门起”。因此,“吴趋 ” 之称最迟不晚于晋。可是,苏州人却总是叫它 “ 鱼翅坊 ” 。

临顿路,是因吴王率军追击东夷,临时在那里驻扎,停顿休息,所以得名也较早。唐代诗人陆龟蒙曾家住临顿里。想不到苏州人会把“临顿”二字读如英国的首都 “ 伦敦 ” 。

养育巷、由斯弄、钩玉弄( 1972 年改称塔影弄)名字都很雅。苏州人却偏要化雅为俗,分别叫它们为“羊肉巷”、“牛屎弄”、“ 狗肉弄 ” 。

也有化俗为雅的:阊门外鸭蛋桥,其名很俗,一些苏州的骚人墨客就在他们的笔下,写作“阿黛桥”。也许是因为民国时期,这一带正是“红灯区”吧。

宜多宾巷,本作糜都兵巷,是为纪念宋代朝议大夫糜某而命名的。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原因,改为“宜多宾巷” ,进而更读作“耳朵饼巷” 。耳朵饼是一种不规则半圆形,形如耳朵,甜中带咸的饼。旧时儿童爱吃的零食,现在当然失传了。 乔司空巷,因宋左丞相乔行简所居而得名。苏州人却称之为“乔师姑巷”。师姑在苏州话中是指尼姑,听来总觉得有点奇怪。

泰让桥,是为纪念吴国先祖泰伯奔吴让贤之举而命名,苏州人都叫它“太阳桥”,与原意相差十万八千里。

护龙街是人民路的旧称。在环卫设施普及之前,苏州人家家户户只好用马桶。每天凌晨,居民都把马桶摆在自己家门口,等推粪车的环卫人员来集中处理,因而在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马桶,人们形象地将这条贯穿苏城南北的街称为“马桶街”。不过,也有称为“马龙街”的。不管怎样,把“护”字定要转音为“马”字,不知何故。

铁瓶巷,相传唐朝初年有一仙人在此枕铁瓶而卧,醒后遗下一个铁瓶,因此得名。苏州人却称它“铁皮巷”,把好端端的一只瓶,化为一张皮。 都亭桥,相传春秋时期吴王寿梦在阊门内建都亭桥,专门用来招徕四方贤士。据《吴地记》记载,唐时基址尚存。现在苏州人大都叫它“都林桥 ” 。

塔倪巷,据说是孙权建报恩寺塔(即北寺塔)时,造塔所用之泥一直堆到这里,因而得名塔泥巷。如今正式命名为塔倪巷,反而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诸如此类,音转、读别的地名,实在太多,数也数不清。试再举些时常听到的如下:

马医科,叫 “ 蚂蚁(音米)窠 ” ;游马坡巷,称“油抹布巷”;蔡汇河头,索性减为三个字 ——“柴河头”;乘马坡巷,变了“陈麻皮巷” ;马大箓巷,称 “ 马达头巷 ” ;称日晖桥为 “ 石灰桥 ” ;称莲目巷为“莲蓬巷”;称织里桥为“吉利桥”;称西津桥为“西星桥”;有哲学味道的因果巷,转眼成了人人喜爱的“鹦哥巷”;南濠街,叫“南傲街”;梵门桥弄,叫 “ 眼门桥弄 ” ;邵磨针巷,非夷所思,变了 “ 撞木钟巷 ” ;称胥门为 “ 西门 ” ,葑门为“ 付门 ” ;称大小柳枝巷为 “ 柳贞巷 ” ;谢衙前,成了 “ 象牙前 ” ;殿基巷,自然而然成了盘中美餐(现在是保护动物) “ 田鸡(青蛙)巷 ” ;称镇抚司前为 “ 镇福寺前 ” ;称盛家带为 “ 盛家对 ” (不知哪家错);称中由吉巷为“中油鸡巷”(又是美食);称调丰巷为“调粉巷”等等。从字音、字面上看,都与原名相距很远,甚至觉得有点儿滑稽。

另外,苏州人对邻近城镇也有特殊读法。如称吴江芦墟为“芦区”,震泽为“进闸”(不知有否出闸);吴县陆墓为“落呒”;称浒墅关为“许墅关” ,还说成是乾隆老倌第一个读错的,不知是皇帝情结,仰或老百姓的幽默;称唯亭为“移亭”;称阳澄湖为“扬长湖”(不知是否还有避短湖)。

为什么临顿路叫作 “ 伦敦路 ” ?为什么浒墅关称之为“许市关”?为什么葑门变成了“富门”?这些问题似乎一直使苏州人感到大惑不解。我从小听惯的说法是 —— 苏州人好读白字。对这种自嘲,我以前也深以为然,但自卜居香港之后,对这个问题渐渐有了不同看法。这一方面是因为数十年来将粤语、吴语和普通话相互比较印证,颇能使人省悟;另一方面是因为性喜聚书,闲来翻阅旧籍,往往从中发现疑难问题的现成答案。因此,收到家兄寄来的《苏州杂志》 2000 年第 6 期,拜读了《弄不懂的苏州地名》一文后,抽空想提出自己的一点浅见。

苏州一些地名的读法和常音不同,我认为并不都是讹称,其中主要有两种情况:一是吴语的语音起了变化,但某些地名仍读如古音,故而和今音有了差别;二是一些地名更改了,但苏州人的习惯改不了,叫法一仍其旧,于是也造成了字面和读音的不同。

中国的汉字不是拼音文字,语音变化不易觉察,其实这种变化是在潜移默化间不断发生的。只要将老一辈苏州人和今日青少年的口音作一比较,便会发现有很大不同。如果说数十年间语音已有明显变异,那么数百年,甚或数千年,其差别之大就可想而知了。不过,古音常常会在口耳相传的用语中留下种种蛛丝马迹。例如,苏州的善男信女念佛,“南无阿弥陀佛 ” 这六个字中,“南”、“无”、“阿”三字的读法和今音便已大相径庭。其实这句佛号的读法,仍接近于古音的缘故。

先说临顿路。苏州人把这个历史悠久的地名叫作“伦敦路” ,正是古今音不同的典型例子。何以见得“伦敦”是古音呢?我想举出三点依据。依据一是古代的字书。按宋代的《集韵》和元代的《古今韵会举要》, “ 临 ” 字的注音都是“犁针切”;明代的《洪武正韵》则是“犁沉切”。所谓切,即反切,是中国古代的注音方法。用现代的概念来解释,就是将上字的声母和下字韵母相拼,再以下字的声调读出。如果我们用苏州话把“犁针”或“犁沉”反切,得出的发音不正是“伦”么?依据二,是口语中和“临”同音的字(即在普通话中都读作lin)。语音变化后,古音往往仍保留在部分口语词汇中,例如苏州人把鱼鳞叫作“鳞爿”,这个“鳞”字,如何发音,想来无须赘述了。依据三,是以粤语作旁证。广东地处岭南,从前山高皇帝远,受近代官话影响较小,保存古音因而也较多。如果谁有相熟的广东朋友们,请他用广府音读“临顿”两字,他会读成“lun dun”,就好像苏州人说“伦敦”。

古音保留在地名中,在全国各地其实都可找出不少例子 。例如,广东省有个县名为番禺,这个“番”字如果照本音读,是要让广东人笑痛肚皮的,他们叫作“潘禺”。为什么“番”会变成“潘”?原来古汉语中本来没有唇齿音,今天声母为f 、 v 的字,古代声母原是 p 或 b 。“番”和“潘”古时同音,后来“番”字读音变化了,但“番禺”这个地名世代口耳相传,依然照老样子叫,于是便成了 “ 潘禺 ” 。

那么,苏州人称葑门为 “ 富门 ” ,是否也因为依照古音呢?这倒不是,“葑”字从来就读若“封”,这里涉及的,是另一种情况,即地名虽已变更,但苏州人的叫法没有跟着改变。 “ 富门 ” 这一叫法,由来已久,宋代名臣范成大主编的《吴郡志》卷三即说葑门:“今俗或讹呼富门”。不过,这句话有两处语病:一是“今”, “富门” 的叫法并非始自宋朝,而应再上溯一千多年;二是“讹”,“葑”变成“富”不是以讹传讹,而是另有道理。这个道理,其实在《吴郡志》卷四十八《考证》中已剖析得很明白。考证者引用唐代张守节所著《史记正义》,指出苏州本无东门,越王伐吴时,梦见伍子胥“令从东南入”,越王于是“筑坛祭子胥,乃开渠,自罗城东开门入吴”,当时“有**随涛入,故以名门”。所谓“**”,即江豚,俗称江.,在今天已是濒危动物,但在二千多年前,原来在苏州偶或也可见到,并为位于苏州东南的这个新开城门带来其名称。苏州人所说的“富门”,其实是“X门”,或“X门”。“XX”两字今天声母虽然不同,但古代没有唇齿音,两字都和“富”音相近。后来“X门”更名为“封门”,取“封禺之山”之意(见《吴郡图经续记》),以后又改为“葑门”,但苏州人仍按春秋时代的老习惯,叫作“X门”。

苏州人把浒墅关称作 “ 许市关 ” ,也和地名更改有关,但又是另一种缘故了。每逢苏州人提到“许、浒”之讹,乾隆皇帝便会在皇陵地下打喷嚏。这自然是一大冤案,因为这一谬误的流传,根源远在一千多年前。当时正是兵荒马乱的五代十国时期,太湖流域是李知诰南唐和吴越国的势力范围。据元代高德基的《平江纪事》,浒墅关本名“虎*,至南唐讳琥(与虎同音),钱氏讳 * (与 * 同音),遂改名为许市。后人讹旧音,于许字加点水为浒,市讹为墅。”千馀年来,“许市”这个名称早被苏州人叫开,但是与此同时,“浒墅”这一写法也固定下来,因此而出现了一个音字不符的千古之谜。 

接下来想谈谈养育巷、 因果巷、乘马坡巷等巷名。很多人诟病苏州人把这些十分雅训的地名 “ 讹呼 ” 为羊肉巷、鹦哥巷、陈麻皮巷。这其实又是一宗冤案,因为千百年来,早在这些 “ 雅名 ” 出现之前,苏州人本来就一直是这么叫的。证据何在?可查一查差一点连中三元的明代苏州才子王鏊所编的《姑苏志》。此书中根本不见著录 “ 养育 ” 、 “ 因果 ” 之类巷名,却提到 “ 乘鲤坊巷俗名鹦哥巷 ” ,永安巷 “ 俗名羊肉巷 ” 。而所谓 “ 乘马坡巷 ” ,书中记载正是 “ 陈麻皮巷 ” 。

由此看来,在明代末叶或是清代,苏州曾出现过一场 “ 文革 ” ,横扫过一切被认为粗俗的街巷名称。其办法或是在意识形态上将之拔高,例如 “ 羊肉 ” 易名 “ 养育 ” (使人联想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人皆唱的 “ 爹亲娘亲不如——” 一歌), “ 鹦哥 ” 改为 “ 因果 ” ;或是在字面舞文弄墨加以美化,于是 “ 牛屎弄 ” 变 “ 由斯弄 ”, “ 狗肉弄 ” 成了 “ 钩玉弄 ” , “ 陈麻皮 ” 则摇身一变成为 “ 乘马坡 ” 。可惜市井细民不吃这一套,依然 “ 羊肉 ” 、 “ 狗肉 ” 般叫,真是枉费了红卫兵祖师爷的一片苦心。

苏州城内外并非读别的 “ 讹称 ” 还有很多,但大致不出以上两大范围:震泽呼作 “ 进闸 ” 、陆墓叫 “ 陆 m” 、阳澄湖变成 “ 扬长湖 ” 等,都可归于保留古音一类;西美巷称为 “ 西米巷 ” (按明代《苏州府志》和《姑苏志》,该巷原名 “ 米巷 ” )、梵门桥弄称为 “ 眼门桥弄 ” (唐代陆广微《吴地记》著录为 “ 雁门桥 ” , “ 雁 ” 字古音近 “ 眼 ” 。)、唯亭称为 “ 夷亭 ” (《吴地记》: “ 阖闾十年,东夷侵逼吴地,下营于此,因名之。 ” ),则属沿用古名了。不过,也有个别地名是苏州人故意读别的,乔司空巷即是其例。苏州人都把这条巷叫作 “乔师姑巷 ” ,位列三公的 “ 司空 ” 沦为三姑六婆的 “ 师姑 ” ,堪发一噱,但若照正字面读,司空音近 “ 屎孔 ” ,恐怕许多淑女绅士都会感到难以启齿吧。

那么,是否所有的 “ 讹称 ” 都错得有道理呢?当然不是,确是读别的地名不但自古就有,而且很多,例如谢衙前成了 “ 象牙前 ” ,都亭桥成 “ 都林桥 ” ,泰让桥成 “ 太阳桥 ” 等,都是很典型的例子。又如糜都兵巷先讹为“ 耳朵饼巷 ” ,后在 “ 横扫一切 ” 中雅化为 “ 宜多宾巷 ” ,游墨圃巷被谑称为 “ 油抹布巷 ” 后,易名为“ 游马坡巷 ” (想来跟 “ 陈麻皮巷 ” 改为 “ 乘马坡巷 ” 同出一手,不知此公为何特别锺情于 “ 马坡 ” 二字。)更使 “ 讹称 ” 的问题变得错综复杂。

不过。贯穿苏州城的人民路旧时为什么叫作 “ 马龙街 ” ,促狭一点的甚至叫作 “ 马桶街 ” ,却真令人难明究竟了。人民路旧称 “ 护龙街 ” ,清帝南巡前则为 “ 卧龙街 ” 。 “ 护 ” 与 “ 卧 ” 字均与 “ 马 ” 相去甚远,按理不可能音转。但若依上述 “X 门 ” 、 “ 夷亭 ” 、 “ 雁门桥 ” 等地名更改一二千年后苏州人仍坚持用旧名的例子,那么或者可以大胆假设,人民路在唐宋或更久远的时代,曾名为 “ 马龙街 ” 或与此音近的地名。按 “ 马龙” 即 “ 龙马 ” ,南朝刘勰的《文心雕龙》称 “ 马龙出而大易兴 ” ,若作地名倒是很旺风水的。只可惜《平江图》、《吴郡志》等较早的文献资料对坊桥寺观的记载巨细无遗,却偏对这么一条南北通衢不著一字,令人难找依据,只得信口开河了。 还保存着两支老秤的缘由。

君到苏州来,莫晕苏州话

常言道:宁和苏州人吵架,不和宁波人说话。宁波人说话什么感觉,我见过几次,好象也只是语调有点生硬的感觉。所以,这句老话我觉得是夸张地说明了苏州人说话的温和优雅。但苏州人说话虽然听着顺耳,但要听个明白却也往往不易。不管是长江以北的人,还才是往南方广东一带的人。常常是第一次听到苏州话,一点也不知其所云何。

那苏州话真的就这么难懂吗?其实也不是。问题是出在了苏州话里有好多在普通话里不同音的字,到了外地人的耳朵里听来,在苏州话里都成了同音的字了。被外地人觉得,在苏州话里不同的字读音不分的,最典型也最有名的就是买卖不分了。苏州人也许谦谦有礼惯了,买卖的时候只说“买”而不说“卖”。大概“卖”就难免要赚点,所以即使是“卖”也只说“买”,意思就是没赚你吧。

苏州人还有让外地人常常莫名其妙的就是“出气”和“出去”不分。“七”和“吃”也不分。还和个“伲”字,苏州人念“泥”。意思是我们。而“你”,苏州则读作“倷”。至于“你们”,苏州话就无从可写了,如果牵强附会地写出来,那就成“恁笃”了。

苏州人说话还有个忌讳,其实这忌讳是苏州人自己造成的,那就是“四”和“死”不分,“完”和“碗”也不分。因此,过去在苏州的面馆里,跑堂吆喝时都有个技巧。当面馆里来了四位客人并要了四碗面时,跑堂端面上桌前就这样一声吆喝:“两两碗来啦~~~~~~~~”。要是跑堂一声大叫“四碗来啦~~~~~”。那吃客会以为他在故意诅咒他们“死完”。所以老苏州常常把面馆里的跑堂就叫做“端两两碗的”。

苏州话还有好多让外地人听不明白的,甚至把外地人搞晕的都有。在苏州,“因果巷”被念成了“盎果巷”,“黄鹂坊桥”一般都念“黄泥坊桥”。“醋坊桥”念成“车方桥”。最典型的是苏州有个名胜古塔叫“北寺塔”,但在苏州人的嘴里念出来,那就成了“不是塔”。曾闻有外地人问路的对话如下:

外地人问:“去北寺塔怎么走?”。

苏州人答:“不是塔(北寺塔)就向不(北)走”。

外地人解释道:“我就要去看看北寺塔,不要到不是塔的地方。”

苏州人答:“不是塔(北寺塔)就是个塔。”

外地人急:“不是塔怎么会就是个塔?”

苏州人不耐烦:“不是塔(北寺塔)么本来就是个塔,不然它怎么会叫不是塔(北寺塔)。要是它不是塔,那还有谁叫它不是塔(北寺塔)?”

外地人满头雾水,乃落荒而逃。。。。。。

我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在一次接待客户时,那个很胖的客户,为了想看看设备的下面的构造,便准备蹲下了身体看。这时,我们部门经理说了一句模仿普通话的发音、但却是地地道道苏州话:“哎呀,你部啊部不络。”外地客户一楞,我们周围几个本地人也一楞,但即刻又反应了过来,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吗,他说的是:“你蹲也蹲不下。”

与众不同的西山话 ■ 黄秋林

吴县市【现苏州市吴中区,本站注】西山是太湖孤岛,过去交通不便。现在,太湖大桥长虹卧波,直接胥口,“天堑变通途”,西山成了活水码头。它以“浓装淡抹总相宜”的自然风光,吸引八方游客,成了旅游休憩的好去处。

外地人到西山与西山人交谈后,印象最深的是:西山人说话硬、直、快,显示了西山人直爽的性格。但是,西山人说话,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说法。

首先是颠倒现象。西山人把“蹄膀”说成“膀蹄”,便是一例。西山人把“膀蹄”作为接待贵客佳宾的高档菜,上这道菜前,燃放爆竹,以表郑重。西山籍的外地人,春节归里省亲,最喜欢吃的就是“膀蹄”,西山“膀蹄”好似“东坡(肉)”又胜似“东坡”。如果苏东坡吃过西山人的“膀蹄”,定然会发出“不辞长作西山人”的感叹。除了“膀蹄”,西山人还把“螺蛳”说成“蛳螺”,将“乳腐”叫作“腐乳”。

其二是文言现象。一次,几个中年妇人聚在一起,评说他人之非。一位老太劝阻说:“勿要贬褒人家。”“贬褒”一词,出自一位文盲老农之口,略见西山话文言现象之一斑。

六十年代,生产队田间劳动,干活的人少,旁观者众,反正一天十分工。对此有人评价说:“现在干活是出勤不出力,四睹十六看,三十二个趴窗畔。”这几句话中,数词量的层递、动词义的隐现、参张辞格的运用,使语言形象生动,耐人品味。尤其是文言词“睹”与口语“看”相映衬,恰到好处地增强了语言的表达效果。

值得称道的是,西山人喊母亲为“恩娘”。一声“恩娘”,即使是旁听者,心里也会热血沸腾,激起对伟大母爱的崇敬和感念。同时,也会对西山人知书达理倍加赞赏,并为“恩娘”这词古为今用之恰当、感情色彩之强烈而叹服,不禁拍案叫绝。

令人惋惜的是,这种语言现象,表现在骂人中,倒是极不文明的,甚至是恶毒的。

西山人骂人,骂男性为“牌位”,骂小孩和老人加小和老字;骂女性为“寡妇”,也有小、老之别;骂得恶毒一点的还加个“绝”字,诅咒别人断宗绝代。在骂人话中,骂小孩的居多,且到咬牙切齿的程度。如“青殇”(殇者,未成年就死),再如小孩贪玩忘了吃饭,大人叫小孩吃饭,说:“祭饭吧。”“祭饭”是生者让亡灵吃饭的一种仪式。这些话都出自母亲之口,这是令人困惑不解的。若要探究,只能说这些母亲的骂人话是沿用了上一代的骂法,她们对文言一窍不通。如果给她们解释清楚,明白了意思,可能就于心不忍骂不出口了。

第三种现象是地方色彩。西山处于三万六千顷的浩瀚太湖之中,山青水秀,风光旖旎。因此在西山的一些话语中,常有涉及山水的内容。

西山人赞誉干净、整洁、秀美,会说:衣服洗得“山青水绿”;房间收拾得“山青水绿”;姑娘出落得“山青水绿”……等等。又如嫌人追问不休,就称“元山凿石头”(元山产石灰石,旧时采石手段原始,用凿子凿),意思是元山就是凿石头的地方,别问了。再如,不小心把水泼了一地,就说“开太湖了”;下大雨时,满地淌水,也称“开太湖了”。真是夸张得有趣。

西山人上山砍柴,称之谓“斫柴”。“斫”字十分准确、贴切。但由于用惯了“斫”字,也就自然而然地把“割草”说成“斫草”。外地人听了会奇怪:草不会乱跑,何必要“捉”呢!也难怪,西山人把“斫”读如“捉”音,斫、捉不分难怪外地人以为去“捉草”了。

我是西山人,热爱西山话,除了它的硬、直、快外,更爱它的诸多语言现象。只是我留心不够,没有下“苦工夫”研究,仅抓着一点“皮毛”而已。


此文原载《苏州杂志》 2001年第1期 (总第74期)

2001年2月15日 出版

Pen 钢笔 江笔 ■ 雅识禅趣

当我知道自己是苏州人,回到故乡已经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了。很多事情都淡忘了,惟有学说苏州话的起由和过程至今记忆犹存……

记得火车进入了苏州车站的那一刻,我和姥姥一边等人一边环顾这 70 年代的苏州老站,在车站候车室里,抬头看着这室内的深红色的木质屋顶,顺着旁边雕花木窗移到脚下深褐色很讲究的嵌条地板,还调皮地用脚轻轻地跺了几下,环顾四周,靠墙是长长的海绵窄沙发木椅,木椅的一侧有两位女士正在窃窃私语,尽管声音很低,因为人不多,听起了分外清晰。柔声细气,时高时低,委婉动听,来的时候知道苏州话很好听,莫非这就是苏州话,简直是一句也听不懂。

到了苏州的家里,看到了先我两年来到苏州的妹妹,妹妹读小学三年级,她拉着我的手兴高采烈地带我到家旁边的一个著名园林游玩,一路上只听到邻居叫她的名字,根据她们的对话表情,知道她在介绍着我,说我是她的亲姐姐,我听不懂,傻乎乎地对邻居笑着,只是一个问题一直在脑子里盘旋,“妹妹怎么改名字了?”我忍不住问妹妹,“邻居叫你什么?你把名字写给我看看!”妹妹看我急得什么似的,马上用树枝在公园里积土的地上一笔一划地写自己的名字。咦?没有错啊,怎么…怎么我怎么听着不是?原来妹妹名字中的“玉”字,在苏州话里读“牛”,大相径庭,不像其他字还少许有点擦边。日常生活中,由于语言不通,常闹笑话,牛头不多马嘴的事情经常发生。

一日和妹妹半夜排队(凭肉票)买肉,排在后面的两个人为了一点小事情吵了起来,一个人一边骂一边“呸!呸!呸!”的,唾沫星四溅,顺风刮到我这里,我不满地对那人说,“你说就说,吐什么唾沫啊??”那个人,看了我一眼,继续呸!后来还是妹妹一句话提醒了我,那个人根本没有听懂我的意思,苏州话管“唾沫”叫“塞吐水”。呵呵,真是应了一句苏州歇后语:墙上刷白水——白说(刷)。苏州话“说”和“刷”同音。

后来转入当地学校,还累及老师闹了不少笑话。

英语课上, 14 岁的我坐在教室后排的座位上,认真地听英语老师解释黑板上的一句话。

“ This is a pen.”

老师重复读了两篇,右手举起一只钢笔 , 然后困难的用普通话开始解释 -----“这是一只江笔。 Pen 这个单词的意思是‘江笔'”

我瞪大了眼睛,看看书本上的解释,再看看黑板,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问同桌,“老师说的‘江笔'是怎么一会事情啊?”同桌笑了笑说,是口误,苏州普通话啦~~。

又是苏州话惹的祸。

这是因为:学校领导知道我来自北方,不懂苏州话,关照我们班级的授课老师,要用普通话上课。这样,有些老师上课常常词不达意,因为那个时候刚刚“复课闹革命”教师队伍也刚刚组建,有刚 " 解放 " 的知名老师,也有很多从其他岗位转过来的新老师;那个时候,苏州教育局没有严格的规定,上课是允许用方言的。我的到来,显然给老师带来了麻烦。苏州话的“钢”和“江”,是一个发音,所以老师在翻译的时候,误说成“江笔”。现在想想还是很好笑。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和我一起来的姥姥也因为不懂苏州话常和苏州的爷爷闹别扭,苏州的老人普通话基本上不会说,你要是在外面问个路啊,那个难就甭提了,老爷爷老奶奶很是热心,也热心公益,比如马路值勤什么的,但是当你用普通话问路时,老人们也会顺势用普通话回答你,这个时候,你就晕去吧,当然你要是懂苏州话的话,可以让他用苏州话复述,这绝对没有问题。

苏州话“瞎讲” ( 读 :ha gang) 用不同的声调,代表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倘若你用平稳的语调或者斩钉截铁地肯定地说这两个字,那么是贬义词,就是瞎说;倘若你带着上扬的语调,拒绝一件事情,这两个字的意思就不一样了。我母亲有一次给一位远亲的孩子见面礼,孩子的妈妈边推开我母亲拿红包的手,边连连说“瞎讲~瞎讲~瞎讲哉↑”母亲要请他们吃饭,他们也说“瞎讲~”。母亲是北方人,回去后,很是不开心,心想我是诚心诚意的,他们怎么认为我是瞎说呢?后来经过解释才知道,这个“瞎讲”的意思是:“这怎么可以啊 ? 太客气了。”

鉴于此,我决定学习苏州话,尽管我已经错过了最佳学习年龄。

苏州话是没有翘舌音的,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我这个上面下了很多工夫,费力使自己的舌头不再习惯的翘起 , 试着把舌尖抵着下齿内 . 就这样 ,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学会了苏州话。从此我也终于明白了——苏州人说普通话常不用翘舌音,苏州人说普通话常分不清前鼻音和后鼻音。

改革开放后,随着外来人口的增多,苏州人的普通话大有改观。由于苏州经济近几年迅速的发展,由于苏州话体现了浓浓的古意和一种书卷气,使人们听见苏州话会有一种亲切感。更便于交流,很多外来人员都通过各种途径学习苏州话,我们学校领导,就曾经许诺外地老师,分两个阶段进行物质奖励——1、在一定时间里听懂苏州话,2、在一定时间内会用苏州话和学生交流。一些调皮的外地年轻老师,为了提高自己的学习积极性,先学“消极“的苏州话”,经常有人问我,苏州话“猪喽”怎样说?“不行”怎样说?“累死了”怎么说?……

与这样的情景相悖,很多土生土长的苏州孩子普通话说得很标准,却又不会说苏州话了,据报道:“外来的资金、企业对苏州也造成毁灭性的冲击,一位教育局官员忧心的说,当地小学生能讲苏州话的已寥寥可数,政府怕苏州话失传,举办小学生苏州话演讲比赛,对会讲苏州话的老师还给予特别福利”害得苏州电视台也组织“市民苏州话比赛”又增开“苏州话节目”,闹得不亦乐乎。

方言本是历史的沉淀,是一种地域文化最外在的标记,要在继承传统文化的前提下使它更适合社会发展的需要,不走极端就好。

(选自: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cd1d250100070i.html,)

吴侬软语苏州话(城市声音) ■ 苏洪泉

江南流传着“宁跟苏州人吵架,不和宁波人白话”的俗语。“白话”是闲聊,意思是宁波人说话“叽里呱啦”听不懂,这话虽是夸张之词,但也不无道理。

苏州话,自古称为“吴侬软语”,有软的发音,一波三折、珠圆玉润、婉转清丽。一个“不”字,北方人说起来干脆,而到苏州人嘴里是“勿要”;这种东西好吃,苏州人说“好吃是好吃得来”;事情做好了叫“事体做好格哉”,听起来真是柔软好听。

苏州人把我们叫做“伲”;你们和他们叫做“伍笃”、“俚笃”;什么和怎样叫做“啥介”、“哪哼”;干什么叫“作啥”;妻子称“家小”;人漂亮称“蛮登样”;傍晚叫“垂夜快”;闪电叫“霍显”等,这些都与其他地方不同。

苏州话里极少有卷舌音,不必卷起舌头说话,这是外地人难以学说的。当年,相声大师侯宝林有个段子,说外地人把苏州话“沈头”误听成“打头”,闹出了笑话。苏州话里通常不说“洗”,因为洗与死同音,不吉利,所以洗头就叫“汰头”,洗衣裳叫“汰衣裳”,洗脸就叫“揩面”,洗澡叫“忽浴”等。

苏州话跟苏州人一样,十分温文尔雅,就是“相骂”(吵架)用词也很斯文,如“奈阿要讨骂啊?”、“阿要请你吃记耳光哪?”骂人还要征求对方意见,这在其他语系里大约也是没有的。

苏州话的形容词非常奇妙,例如烦闷叫做“乌苏”、不开心叫“惑色”、有趣叫“发松”、厉害叫“结棍”等。一些用词也喜欢重叠,如白相相(玩耍)、雨筛筛(蒙蒙细雨)、潮叽叽(潮湿)、胖嘟嘟、碧碧绿、腊腊黄、冰冰冷、喷喷香等。

苏州话虽然音调软,但好多话辨音不准,如一些姓就同音:孙与申、李与吕、周与邹、赵与曹、吴与胡、王与黄等。因此,苏州人报自己的姓,多半要说明字形,如“草头黄、三横王、走肖赵、曲头曹、口天吴、古月胡”以示区分。

前些年,南方粤港澳地区流行的“酷毙”、“哇噻”等不少时髦语汇在苏州的“小毛头”(年轻人)中时兴过一段“辰光”(时间)后便悄无声息了,这大概是与苏州话音环境不相吻合。苏州人还是甜甜地说着他们的“耐好啊”“灵是灵得来”的吴侬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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